次日傑森醒過來的時候，只能感覺雙目的疼痛——那是哭得過了頭的感覺，也是他很久以來沒再經歷過的感受。

他想要起身，才感覺到床上還睡了一個人。小小的孩童穿著年幼忍者的裝束，臉頰紅紅的，呼吸平穩，只是時不時攥著拳頭。

她被嚇到了。

少年起身，親吻孩童的額頭：“很抱歉叫你看見這些，阿爾。”

孩童的姜紅色頭發如同她這個人一般柔軟。

傑森輕輕起身，盡力不去弄醒阿爾。穿好木屐站在鏡子前，他看見自己的紅色頭發又被染成了黑色，就好像是他尚未死亡過的樣子。

然而……

死過一次就是死過一次，就算是時間倒流，他也是死過一次，深刻地印在記憶力，無可更改。

嗤笑一聲，他低下頭，看見桌子上的報紙，《哥譚日報》，小醜再度被送進瘋人院。

他沒有殺死小醜。

他……沒有殺死小醜……

他居然沒有殺死小醜！

“啊！！！！”傑森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下一秒阿爾托利亞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剛好踩在小醜的臉上：“傑森？”

“發生了什麽事麽？”門外達莉亞的聲音傳了進來，聽著腳步聲是要推門進來。傑森立即說了下一句阻止她：“我沒事。”

“傑森？”

“我說了我沒事！”他瞪了阿爾一眼，來不及再悲春傷秋。聽著門外沒有動靜，才壓低了聲音問小女孩兒，“告訴我你沒有再別人面前飛過。”

“我……剛剛才發洩我會飛的……我想等你好了告訴你……所以……”

“飛行是你的天賦，阿爾。”他努力壓制住對蝙蝠俠，對小醜的憤怒，“但是在這裏，不能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你會飛，也不能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你母親和你哥哥的名字，知道麽？”

“傑森……媽媽說，飛行是……”

“我不知道你媽媽怎麽教你的小公主！你現在跟著我就要照我的規矩來！如果我知道除了我之外有別的，任何一個人知道你的能力，比如會飛，不會流血，力氣很大之類的能力的話，我會……我會再也不帶你去吃糖果。”

“喺！”阿爾托利亞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舉起一只手，“我一定不告訴別人！可是別人發現了怎麽辦？”

“不準曬到一丁點太陽。”他看著她的眼睛，即便是在看見了自己當著她的面殺死那麽多人之後，對方和超級女孩兒別無二致的眼睛裏依舊寫滿了信任。傑森不得已收回了下一句威脅，“你……不害怕麽？”

“我害怕。”她嘴一咧就想哭的模樣，伸手就抱住傑森的脖子，“我看見你不認識我了，傑森……就好像，我就是個……我說不上來。在這裏，我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要是不認識我了，我該怎麽辦？”

“小混蛋……那你還跟著我過來？”他不自覺放緩了語氣，連嘴角都勾起了自己察覺不到的笑意。

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來。

“可是……我要是不跟著你……就剩你一個人了……教父和迪克以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教父找了個新羅賓。”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啊。”他聲音很輕。之前，我曾經想過，布魯斯找到我之後我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再後來，我甚至找到了自己的生母。我以為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可是，我的母親把我當成交易的一部分，甚至未曾考慮過我的生死。而布魯斯……

他是蝙蝠俠啊。

他是……那個不會有任何失控的蝙蝠俠啊……

“謝謝你，阿爾。”他拍拍對方的背，然後換成了曾經羅賓的語氣，“好了小混蛋，你需要再去睡一會兒，假如你還想喝特制燕麥粥的話。”

“好吧……”阿爾托利亞嘟著嘴，讓對方幫自己擦幹凈眼淚，然後乖巧地上床睡覺。

影武者聯盟的配備其實還是不錯的，但是希望他們沒在房間裏安裝攝像頭或是竊聽器，不然他會叫那些人知道，知道阿爾身份的代價。

仔仔細細檢查了房間確認不會有信息洩露之後，傑森才坐到電腦前，去查找關於小醜的信息。

其實……他只是想太多了。

蝙蝠俠終究是蝙蝠俠。

而現在，他不再是羅賓了，再想這些還有什麽用處？

他自己的仇，終究要讓他自己來報。

所以他的路，應該很明確了。

阿爾托利亞醒過來的時候，翻了個身，正好可以從鏡子裏看見傑森的臉。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醒過來了，還正在專註地看著計算機屏幕，像是要把屏幕盯出花兒來一樣。

“傑森？”

她從床上下來，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額角的一縷白發：“這是怎麽了？”

前任羅賓看向滿臉擔憂的小女孩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看麽？”

“傑森什麽頭發都好看啊。”她理所應當地說道，“就像是我不管穿什麽衣服都好看一樣。”

“我以後……這些黑色的頭發可能都會變成紅色。”他捏捏對方的小爪子，“還會好看麽？”

“我的頭發也是紅色的啊。”阿爾托利亞覺得有些奇怪。

是啊，她的頭發也是紅色的。

據說萊克斯-盧瑟的發色眸色和加百列-盧瑟-艾倫的一模一樣，而氪星基因太過強大，所以一直以來萊克斯都沒想過自己的孩子能夠是姜紅色頭發或是冰藍色的眼睛。康納嚴肅起來的時候氣質和父親相似，但是終究還是更像超級女孩兒一點。阿爾托利亞的姜紅色頭發讓萊克斯-盧瑟高興了很久，雖然眼睛還是像她的母親。

傑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想到這些有的沒的，輕輕笑出了聲：“我叫人準備了燕麥粥，可能沒有我做的好喝，但是先湊合一下怎麽樣？”

“……好吧……傑森你還是不舒服麽？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哦……”她認認真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承自母親的蔚藍色的眼睛總是叫人無法拒絕。

傑森只能說好。

他需要在影武者聯盟待一段時間，可是這個時候尚不是送阿爾回家的好時機——說真的，他不相信雷宵奧古會放過阿爾這個威脅萊克斯-盧瑟的籌碼。但是只要阿爾的母親身份沒有暴露出來她都是安全的。

算算時間，他們來影武者基地的時間並不算長，所以阿爾應該還沒有被套出來話。康納當年雖然刻意讓綠箭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因為萊克斯-盧瑟還沒有光明正大地加入光明會。看起來，盧瑟家應該從小就有過類似的教育。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去摸小指上應該有的痕跡，可是沒有找到，像是死而覆生之後，連帶著他曾經知道秘密的代價也不覆存在了一樣。

那裏本來應該有加百列-盧瑟-艾倫的魔法禁錮，關於說出萊克斯-盧瑟身份的魔法禁錮。但是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了。

一個盧瑟，怎麽也比一個沒有超能力的艾爾在這裏安全得多。

他從來不會叫阿爾離開自己的視線，不管是做什麽的時候。阿爾也確實很聽話，每天都老老實實讓傑森用忍者的裝束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地。說句實話這本來可能是沒什麽用處的，他也不知道氪星細胞的作用機理。但是他寧願這樣，叫自己放心一點。

訓練間隙，塔利亞像是開玩笑一般說了一句話：“你倒是喜歡這個小丫頭。”

“萊克斯-盧瑟的女兒，本身就是座移動金山，你告訴我你不喜歡？”他嗤笑一聲，“不過我想，萊克斯-盧瑟雖然還沒有查到這裏，但是用大價錢叫康斯坦丁幫他找女兒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你不用威脅我，如果我想弄死這個小女孩兒，一早就動手了。”他們不能冒著被萊克斯-盧瑟發現的風險傷害阿爾托利亞-盧瑟，未免太過於得不償失了一些。

正如傑森所說，阿爾托利亞就是座移動金山，有她在手裏，不管叫盧瑟家的人做什麽恐怕都不會有二話。但是前提是，別叫對方有機會對付你。

所以她只能把阿爾托利亞交給傑森。畢竟……某種關系上，傑森尚算得上是阿爾托利亞的“哥哥”。

他在影武者聯盟呆了一段時間，盡力學會了布魯斯-韋恩當年學會的技巧，也拿到了大種姓打造的刀刃。期間如果說有什麽麻煩的，就是他不僅僅自己練習，還會教阿爾學會適應自己的能力。是的，隨著阿爾年紀的增長，他無法再掩飾對方的超能力，只能盡力教她去控制自己的情緒。

超級女孩兒最開始使用自己的能力是因為恐懼和憤怒，康納最開始使用自己的能力是因為恐懼，克裏斯一開始使用自己的能力是因為害怕。阿爾托利亞……也許能力爆發和自己也有關系。

他最終在一個清晨帶著阿爾逃離了影武者聯盟，回了哥譚。

“戴好你的面具，阿爾，你現在可以使用你的能力了。”他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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